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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不过，那影像只有在远看的时候才会逼真。

一靠过去，霍斯顿立刻就注意到巨大的影像上有一些固定不动的像素点，白白亮亮，在一片黄黄灰灰的影像上显得很突兀。

每个像素点都亮得很刺眼（艾莉森曾经形容那是&ldo;贴上去的&rdo;像素点），仿佛一扇扇极微小的四方窗，窗里的光线更明亮。

也可以说，那一个个细得像头发一样的小洞，仿佛想泄露出真正的景象。

由于他已经靠得很近，看得很仔细，发现小洞总共有好几十个。

整个地堡有谁能修好这个影像吗？有工具能够执行这么精密的工程吗？霍斯顿很怀疑。

这些亮点是否像艾莉森一样，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了？到最后，是否所有的像素点都会全部死亡？霍斯顿想到，如果有一天，画面上的像素点有半数以上变成亮点，然后，再过几百年，整个画面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灰点和黄点，到最后，只剩下几十个，那么，呈现的画面就会彻底翻转过来，变成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种面貌。

地堡里的人会以为外面的世界是一片火海，而那些仅剩的灰黄色泽，可能会被误以为是&ldo;坏掉的&rdo;像素点。

或者，会不会霍斯顿他们这一代的人正是这样？他们在画面里看到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世界？

这时候，霍斯顿忽然听到后面有人清了一下喉咙，他立刻转身，看到詹丝首长就站在铁栏杆外，身上穿着连身工作服，两手交叠平放在小腹前。

她朝羁押室那张床的方向点点头，神情凝重。

&ldo;从前，如果羁押室没关人，而你和马奈斯副保安官也下班了，有时候，晚上我会跑进来，坐在那张床上，看着墙上的景观。

&rdo;

霍斯顿也跟着回头，看着墙上那泥泞、死寂的辽阔荒野。

看着那死亡世界，再想想童话书里的美丽景象，会更令人沮丧。

自从传说中的&ldo;暴动&rdo;以后，地堡里劫后残存下来的书，就只剩下童话书了。

书中那五彩缤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绝大多数人都存疑，就好像，他们也不相信世上真的有紫色的大象，或粉红色的鸟。

不过，比起眼前这个世界，霍斯顿倒觉得书上那些东西反而比较有可能是真的。

每当他看着书上翠绿的大地、蔚蓝的天空，他都会觉得那背后隐含着某种深沉的意义，隐藏着某个很根本的问题。

地堡里还有少数其他人也和他一样。

那荒凉的景象确实令人沮丧，不过，跟闷得令人窒息的地堡比起来，外面的世界倒像是天堂了。

外面的空气，才是人应该呼吸的空气，不管有没有毒。

&ldo;坐在这里，可以看得比较清楚。

&rdo;詹丝说，&ldo;呃，我的意思是，景观看起来比较清楚。

&rdo;

霍斯顿还是没吭声。

他看到一团浓云忽然散开，涌向另一个方向。

灰暗翻腾的云。

&ldo;晚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rdo;首长说，&ldo;这是传统‐‐&rdo;

&ldo;规矩我很清楚，不需要再麻烦你跟我解释。

&rdo;霍斯顿忽然打断詹丝的话。

&ldo;三年前，艾莉森最后的一餐就是我送过来的。

才三年，就在这里。

&rdo;他不自觉地抬起手要去摸手上的铜戒指，忘了他根本没戴戒指。

一个钟头前，他把戒指放在柜子上，忘了戴。

这是一种习惯动作。

&ldo;真不敢相信，已经这么久了。

&rdo;詹丝低声嘀咕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霍斯顿转头看看她，发现她正眯着眼睛盯着墙上的云。

&ldo;你会想她吗？&rdo;霍斯顿的口气有点不怀好意，&ldo;还是说，你觉得三年实在太久了，镜头一直没人擦，才会变那么脏，画面才会那么模糊？&rdo;

詹丝瞄了他一眼，但很快又低头看着地上：&ldo;你应该明白，我并不希望看到有人被送出去，我根本不在乎影像清不清楚，不过，法律就是法律‐‐&rdo;

&ldo;你有你的责任。

&rdo;霍斯顿想压抑自己的怒气，&ldo;法律，我比谁都懂。

&rdo;他手动了一下，似乎想去摸胸前的警徽，似乎忘了警徽没有戴在身上，就好像戒指也已经没有戴在手上了：&ldo;哼，这辈子，我都在执行那些法律。

就算我已经知道那些法律根本就是狗屁，我还是照样执行。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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