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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凉风慢慢转过脸。

攻者断势，一如英雄断剑，她懂这规矩。

所以她是连声音都没有一丝颤音的，&ldo;你要欺负也无妨，是我不敌你，受些教训也是应该。

江湖上的规矩，我懂。

&rdo;这样的女孩子。

说出这样一句话。

忽然就让他心里的某一个地方隐隐疼了一下，不揪心，却要命。

从前他就是知道的，明明是寻常女孩子不应该懂的事，不可以随便受的教训，有时候，陆凉风也不得不懂，不得不受。

从这个角度讲，陆凉风已注定做不了寻常女孩，有不得寻常快乐，无论她在不在乎，反不反抗，这都已是一件十分悲伤的事。

以至于如今的陆凉风，用风尘二字形容固然夸张，但经风chui打受尘扑呛却是一定有的，xgqíng间那一股对世事对人qíng的不在乎，的的确确是很有些làng子qíng怀的。

然而你该明白的，làng子qíng怀总是伤，这才是真的。

&ldo;下次不要再这样说了，&rdo;毫无预兆地，唐信放开了她，声音很淡，&ldo;没有哪个女孩子生来就该受教训的，包括你在内。

&rdo;陆凉风愣了一会儿。

忽然间恢复自由，纵然控制着自己也不自觉仍是舒了一口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意外地主动开了口，&ldo;睡得不太好，所以才出来找水喝。

&rdo;对如今的陆凉风来说，这几乎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解释和主动了，几乎让唐信有些受宠若惊的感动，同时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普天之下做丈夫做到他这个&ldo;只要老婆愿意和我说话超过十个字我就很高兴&rdo;的地步，也只有唐信一人了。

唐信心qíng转好，连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ldo;想和我说说吗？&rdo;陆凉风独自思考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才&ldo;嗯&rdo;了一声。

唐信负手，有种坦然在里面，&ldo;看来我方才那句话没有白讲，你信我是真心的。

&rdo;&ldo;没有，&rdo;陆凉风脑中回想着他方才说的最后那句话，语气淡淡地，&ldo;纵然不知是你的真心与否，但不可否认，那仍是能令我觉得放心的一句话。

&rdo;话音刚落，来不及唐信说些什么，只听得她那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ldo;有这个感觉就够了，因为我可以放心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rdo;这一晚，夜凉如水，连星辰也无，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大片大片的清亮。

他和她就这样席地而坐，赤脚o足，两个人各自拿着两瓶纯净水，如喝酒，在月色下竟也有些醉意。

陆凉风的视线望着远方，没有焦点，一把清冷声线徐徐讲着故事，&ldo;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摩西向上帝祈祷请求饶恕顽民，被告之造一条铜蛇挂在杆上，被毒蛇咬的人只要一见铜蛇就能保存生命。

&rdo;唐信笑了笑，&ldo;摩西就凭了这一铜蛇之杖，救活了以色列人。

&rdo;&ldo;原来你也读圣经，&rdo;陆凉风喝了一口水，咽下水的姿势决绝一如咽下过往：&ldo;可惜我知道这个故事，不是通过圣经。

&rdo;&ldo;哦？&rdo;&ldo;我十几岁时，就知道不得反抗手里有铜蛇形状之杖的人，&rdo;她那么平静，犹如说着别人的故事，&ldo;因为这是道上的规矩，想活命的人都了解。

&rdo;闻言，唐信停了停手里的动作。

&ldo;如何，&rdo;陆凉风因看见他不常有的怔楞而莞尔，&ldo;之前身为卧底的陆凉风，没有同你如此坦诚相待过吧？&rdo;他没有回答，只是神qíng渐渐变得清冷些，&ldo;后来怎么会想去做警察。

&rdo;&ldo;不是想，是没有办法，&rdo;她说：&ldo;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只给了我这一条路，做警察，或者混道。

选择前者是必然的，即使是死，还能死得壮烈些。

&rdo;唐信笑，笑声里不可抑制地有些讥诮，&ldo;所以，你没有想过会有如今这个现状吧。

你没有想过，做警察，也会做坏事。

&rdo;陆凉风只喝水，不说话。

她忽然开口问，&ldo;我算是一个好人吗？&rdo;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却仿佛已走过旁人几十年的人生，受过伤，欺过人，凶狠过，委屈过，而今静静地坐着问出这样一句话，才似杏花飘零拂过凝着冰雪的枝头。

&ldo;唐信，&rdo;她没有看他，却问他：&ldo;在你心里，我算是一个好人吗？&rdo;唐信没有回答，抬手喝了一大口冰水，神色幽幽。

他不是一个对女人有很多亲近的男人。

在他很小、与流民度日的那段时间里，他就曾在母亲节这一日被同行的流民在衣领上cha过一束白色的石竹，并被告之这是失去母亲的意思。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然明白，这世上他最亲近的女xg也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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