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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ldo;母亲！

&rdo;燕洵陡然转过头去，冷眼望着那些衣衫华贵的贵族们，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ldo;是他们吗？是他们害了燕北吗？&rdo;

少年的眼神凌厉如同冰雪，刹那间刺透了狂飞的雪雾，那一瞬间，所有的帝国权贵们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寒战，他们看着那个面容秀美空灵如兰的女子，只见她清淡的笑笑，拭去孩子眼角的泪水：&ldo;洵儿，不要哭，燕家的孩子，是流血不流泪的。

&rdo;

&ldo;蒙将军，我来验尸吧，上面的那些，是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我的亲人，相信在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加有资格来做这件事了。

&rdo;

蒙阗眉头紧锁，眼睛里有黑色的暗流在激荡的翻滚，看着女子如花的素颜，这个帝国最为铁血的军人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那些跌宕风云的往事像是cháo水一般的在他的脑海中飞驰而过，他还记得那年早春，他和世城，还有如今那个连名字都不能直呼的男人一起，在卞唐的清水湖畔，邂逅了超凡脱俗的女子。

那时的他们，还是那般的年轻，女孩子撑着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裳，卷起裤脚，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腿，大笑着冲着三个看傻了眼的少年大声的叫：&ldo;喂！

你们三个大个子，要上船吗？&rdo;

一晃眼，三十年，那么多的血雨腥风，那么多的杀伐钢剑，那么多的狡诈阴谋，他们三人携手以共，从浓浓的黑雾中肩并肩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那时的他们，也许并不知道三十年后的今日会面临这样的境地，如果知道，他们还会那般同甘共苦，还会那般同气连枝，还会那般舍生忘死的祸福与共吗？难道昔日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在后日互相举起刀剑，砍下对方的头颅？

蒙阗缓缓的叹息，低沉的说：&ldo;你不该来。

&rdo;

&ldo;他说过，不会限制我在帝都的自由，只要我不出真煌城，就不会有人来阻拦，蒙将军，这是圣谕，你不能违背。

就如同你带兵杀进燕北一样，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做了。

&rdo;

女子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动作那般轻盈，可是落在地上的脚步，却又显得那样的沉重。

&ldo;母亲！

&rdo;燕洵大急，顿时站起身来就要扑上前去，可是还没走出一步，陡然摔在地上，痛苦的闷哼一声。

楚乔见了，登时冲出已经不再阻拦的士兵的包围，几步跑上前去，扶住燕洵的身体，紧张的问：&ldo;你怎么样？&rdo;

大雪纷扬而下，北风嚎叫，苍鹰凄厉，遍地狼藉的鲜血，遍地破败的旗帜和倒塌的火盆，千万双眼睛齐齐注视着那个一步步走上九幽杀地的女子的背影。

长风卷起她的衣裙，翩翩欲飞，像是一只在狂风中徘徊的白鸟。

女子的手指抚上第一个金盒，男人的剑眉被血污了，暗红色，但却并不显得多么狰狞可怕，他的眼睛紧闭着，好像是睡着了一般，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女人望着她的丈夫，手指在下面虚无的轻抚，好像那里仍旧有一具伟岸的身体，她并没有哭，而是偏着头，温柔的笑，轻声的说：&ldo;这是我的丈夫，燕北之地的世袭藩王，培罗大帝第二十四代子孙，帝国西北的兵马大元帅，盛金宫承光祖庙的第五百七十六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

&rdo;

雪花落在女人的眉眼鬓角之上，却并没有融化，她的脸孔有些苍白，可是声音却仍旧是那样的温和，双目如水般注视的燕王的头颅，仿佛他随时会睁开眼睛对她微笑一样。

她的手划过他的脸孔，在他的耳际，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似乎很多年了，不仔细看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

&ldo;这里的伤疤，是当年沧澜王叛乱时，在盛金宫的幽微门被人用剑刺伤的。

当年皇上遭人暗算，服食了幽魂糙，浑身无力，世城和蒙将军从东西两门杀进去救驾，世城当先找到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

他背着昏迷不醒的皇帝，一个人孤身冲出了三千兵马围困的盛金宫，身上手上三十多处刀伤，事后养了半年才能下床走路。

那一年，他刚刚十七岁。

&rdo;

&ldo;这里，是白马关一战中留下的，&rdo;女人的手拂在下巴上一处明显的红痕上，继续说：&ldo;白苍历四百四十七年，帝国于瑶水祭拜祖庙，所有长老会的贵族长老还有皇亲国戚都有临场，晋姜王却于此时发难，通敌叛国，打开白苍关口，放犬戎人入关，三十万犬戎大军包围瑶水。

世城得知后，率军从燕北出发，七日七夜不卸甲不离鞍，昼夜不休，身先士卒的解了瑶水之危。

你们的皇帝当场在瑶水白马关顶发誓，帝国和燕北世代君臣，永不相弃。

当时你们这些人，也大多数都是在场的。

&rdo;

台下的帝国大臣们顿时一阵躁动，那些被尘土覆盖了的往事登时被掀了起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昏花的老眼仿佛也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夕阳惨败如血，燕北的狮子旗迎风怒吼，将犬戎蛮人杀的片甲不留。

那时候，他们还都年轻，也曾兴奋的簇拥上去拍着那个年轻人的肩膀，大笑着喝着烈酒。

&ldo;这里，是四月十六那天正午，在火雷原上，蒙将军你亲手砍下的。

将军，你正当壮年，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剑，这个伤口是不是你砍的，这个人是不是燕世城，你会不知道吗？&rdo;

蒙阗陡然间哑口无言，面如青铁，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ldo;我确定，这个人是我的丈夫，是燕北镇西王燕世城，绝无虚假。

&rdo;说罢，只听嘭的一声，金盒的盖子登时被女子一把扣上，转身就向下一个盒子走去。

&ldo;这是我的儿子，燕北世袭分王，培罗大帝第二十五代孙，帝国西北镇服使，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七十七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长子燕霆。

他今年二十一岁，十三岁从军，从低等小卒做起，八年里晋升二十四次，击退犬戎人进犯六十七次，立下大小战功无数，帝国盛金宫和长老会共同嘉奖七次，十八岁官拜镇服使，领兵护卫帝国北疆，从未失手。

四月十四，在逊烈垣上被万马践踏，头脸难以分辨，只余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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