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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求救都忘记了,这会在他人生留下最深刻的一笔‐‐曾经有一个傍晚,他做了最冷漠的人,看着他的朋友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他无能为力,成为了漠视的帮凶。
林景衡,你这样是不对的,顾即是你的朋友,父亲曾经说过‐‐朋友是该保护朋友的。
而你做了什么呢?
你错了,大错特错,他这样告诉自己,很久很久他才收回惨淡的目光,慢慢踱步而去。
月亮不知道何时悄悄爬了上来,给这小楼区镀满莹光,显得那么平和,又那么安静。
第14章插pter14
处于大城市边缘的小县城夜晚繁星满天,燥热的夏夜依附在大树上的蝉要将潜伏一个冬季的鸣叫响彻整个日夜,天色渐渐晚了,连街头的路灯都颤颤巍巍像要休息。
应该是万籁俱寂入眠之时,老旧的楼房里,却时不时发出破碎的闷哼声,像是努力在忍耐着什么,声音喑哑带着啜泣,紧闭的窗口隔绝了这微弱的声响,所有的痛苦只留给蜷缩在床上小小的一人。
顾即全身浸在冷汗里,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此时全部湿透了,额头上也都是汗,刘海耷拉着盖上去,看起来又脏又乱。
从下午回到家后他就一直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太疼了,四肢像是被什么重重碾过一般抬都抬不起来,还有脑袋更是和灌了铅水一般沉甸甸的,他甚至连去查看自己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往他肚子踹了一脚,他疼得想吐,但肚子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的都是酸水,酸水呛进鼻子里,险些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又冷又热,空气很浑浊,可他没有办法起身开窗,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他知道睡醒过来,伤势不会有好转,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疼了。
如果能喝一口水就好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着,但房间里只有他,没有人会理会他的诉求,于是他只好强迫自己慢慢慢慢的蜷缩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顾即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口干舌燥,肚子也一直在唱空城计,他身上的疼好点了,于是他忍着痛攀着床沿费力的滑了下去,双手先着地,然后用乌青的手肘撑在地板上,才将整个身体缓缓放下来。
昨晚疼过去了,现在的疼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他动了动腿,不小心牵动了膝盖上的伤口,嘶的吸了口冷气。
弯着腰站起来,他像个佝偻的老人扶着墙面去客厅,客厅的水应该是两天前的,他却满不在乎的提了壶口就喝,冰凉的水带着奇怪的异味流淌过火辣辣的喉咙,像是清泉将他灌养。
一壶水入肚,他满足的剧烈喘息,却有些意犹未尽,只得蹒跚着去了厨房,倒不是找吃的,他现在没有力气给自己煮饭。
他只是打开了油腻腻的柜子,找出了藏了很久的豆油,抱着豆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门锁不上,但他还是带上了,仿佛那样子就能隔绝外界所有的目光。
他把豆油放好,龇牙咧嘴的把校服给脱了,脱校服裤的时候,膝盖的伤口和布料粘在一起了,他只得咬着牙一点点一点点连皮带血都撕下来,做完这个动作,他实在疼得不行,哭了一回。
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整张脸都是被泪水浸泡过后的紧绷。
借着窗外露进来的日光,在妈妈留下的那面镜子下,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样子‐‐眼角乌青,嘴角破皮,脸上灰黑相间,只能见到原来一半的白皙皮肤,手臂上,胸口,还有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他不争气的呜呜哭着,转过身来,整个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入眼是触目惊心的一片青紫。
他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只是张着嘴,却没有声音,然后拿着豆油开始往自己身上抹,家里没有药,他受伤都是用这样的方法。
他突然想到小时候妈妈拿豆油给他抹不小心磕伤的额角,温柔而心疼的表情,他记得清清楚楚,但自从妈妈走后,就没有人心疼他了。
这是妈妈留下来的镜子,她是不是能看见自己的情况呢?
想到妈妈,顾即终于哭出了声音,起初是呜咽着,慢慢的变成嚎啕大哭,不能自拔。
男人连着三天没有回家,顾即猜想,他应该快回来了,他不想看见男人,可是又不敢回学校去,他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校服也破了,他去学校的话,所有人都会笑话他。
于是他只能日复一日的拖着,直到第四天,紧闭的大门终于有了声响,那是从未有过的敲门声,总共敲了三下,力度不大,但很清晰。
躲在房间的顾即微微愣着,门外不可能是男人,男人永远只会暴跳如雷的吼他开门,而此时,那边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礼貌中带点稚嫩,&ldo;你好,请问顾即在家吗?&rdo;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在顾即的耳朵里,像是天籁一般,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门外的,是林景衡。
他怎么会来?!
顾即脑海一片空白,他深深要隐瞒的秘密就要瞒不住了,他不想让林景衡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更不想让林景衡看见此时此刻的自己。
尽管经过四天的恢复,顾即脸上的伤口还是清晰可见,只要一看就能发现不对劲,而且他最后一次见到林景衡是在课堂,他撒谎自己没有了爸爸,林景衡肯定对他很失望吧。
顾即越想越怕,只能捂着嘴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猜测着门外的林景衡走了没有。
隔了十几秒,林景衡又说,&ldo;老师说你几天没有来上课,知道我和你是邻居,让我过来问问是什么情况,你要是在家,能开门吗?&rdo;
顾即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他不知道该不该开门……可是他知道自己很想见见林景衡,四天了,他没有见过任何人,更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他觉得很孤独。
没想到林景衡会过来找他。
&ldo;顾即?&rdo;他又唤了一声。
顾即小口小口的呼吸着,门外似乎是安静了,林景衡走了?
他顿时又后悔,好不容易能见到林景衡,他竟然躲在屋里变成了胆小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快速往前走了几步,破罐子破摔的拧开大门,他以为会看见一片空白,却没想到,一身工整校服的林景衡笔直的站在门外。
像棵直直的小树苗,浑身都是朝气。
&ldo;你……&rdo;顾即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有点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
林景衡气鼓鼓的来了一句,&ldo;你果然在家。
&rdo;
顾即哑口无言,手足无措起来,见林景衡盯着自己的脸看,连忙结结巴巴的解释,&ldo;我,我摔了一跤,摔到脸了,还,还有膝盖,才没有去上学。
&rdo;
说得很小声,不知道林景衡听清楚了没有,顾即只得偷偷去打量林景衡,他背着书包,额头还有薄薄的汗,应该是一放学就过来找他了。
还有人想到他,顾即觉得很开心,连带着几天的阴郁和恐惧都去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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