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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熬不住了,可这对于我又有什么值得羞惭的呢?对于你,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你是谁?我是谁?咱们结婚时门楣上不是还写着&ldo;天作之合&rdo;么。
那便是你和我向人间的宣布。
现在司猗纹的扬州之行总算遇见了庄绍俭这个奇妙的自问自答。
她庆幸自己到底长了在北平不可能长的见识。
此刻这见识不仅给她壮了胆,使她可以继续理直气壮地坐在他的房间,甚至还使她对他生出几分原谅:你那套银烟具,传达对你起居行踪的那番叙述……我决定给你以宽容。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何止是妻子,是贤妻。
贤妻才最能容人。
现在作为贤妻的司猗纹只给了庄绍俭一阵直视的眼光。
庄绍俭垂头丧气地坐下来,问了点关于儿女什么的。
司猗纹告诉他孩子已跟丁妈睡下,他还迫不及待地敲开丁妈的门,看了庄星、庄晨,并在他们的脸蛋上各亲了一下。
庄绍俭回来无视司猗纹的存在,重重倒在床上和衣而卧。
他关掉灯,把司猗纹抛进了一个四壁如墨的深谷。
新婚之夜是光天化日。
婚后久别是如墨的深谷。
人既是被抛进深谷,就有发自深谷的喧嚣。
现在的司猗纹不再是怕被人观赏、研究的司猗纹。
她越是身在深谷,便越是有一种要从这深谷里升起的欲望。
刚才丈夫说她什么?对,熬不住了,一种因熬不住了而升起的焦燎的欲望。
她像是用这话在咒骂自己,又像是用这话来鼓动自己。
谁让这句话是出自你之口呢。
没这句话,说不定我马上就会逃离这乌门、粉墙、细竹。
正是因了这句话我留下了,我为什么不去名正言顺地做一回妻子?
做一回妻子。
现在是她先把衣服一件件脱掉了。
她脱光自己摸黑来到床前,跃上床去动手就解他的扣子。
她无力去扒,只是解。
她解。
她逼他就范。
他就范了。
她觉出了这次的异样。
这异样像是对她最好的迎接。
就像一对真夫真妻那最真实的久别。
须臾,他却四脚八叉不动声色地说:
&ldo;它,可是刚从小红鞋那儿出来。
&rdo;
这是他对她的故意刺伤,他觉得只有用这刺伤才能逼她离去。
司猗纹不知小红鞋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那是个人那是个地方。
她深知这是真话,她深知这是他故意要刺她,轰她,赶她:我叫你那&ldo;异样&rdo;的受&ldo;欢迎&rdo;,我叫你在幽谷深处自己喧嚣、闹腾。
原来你真是个熬不住的……贱货,你脏。
世间再也没有比你更脏的人了。
为了这扬州之行,她一路上见到了许多沿街乞讨的乞丐。
他们有的故意用脏身子蹭你,换来你在恐惧中对他的一点施舍,哪怕一个小钱儿一小块干粮。
他们也有的袒胸露辱,用鞋底狠命拍打自己的胸膛以换得人们一口残羹剩饭。
当时她觉得他们可怜,而她比他们优越得多,她有万国储蓄会,她有儿女,她还有庄绍俭。
现在她突然觉得原来她就是那些叫街的乞丐,她就正拍着胸脯向人喊着:&ldo;我穷,我饿,我熬不住了!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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