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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越便有注意到杭州城内来了不少外地的饥民,如今粮价涨了两百文钱也反应出事态的不同寻常,江南经过吴越和南唐的潜心经营,已经是大宋境内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杭州的常平仓常年存放着大量的粮米,粮价贱时收粮,粮价高时出粮平抑物价,使得杭州的粮价通常情况下保持着稳定。
一石粮食从一石涨到一石二百钱,看似不多,但涉及到杭州将近百万的百姓,就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一般的百姓一个月的月入不过两三贯钱,条件不好一些的甚至更少,于他们来说,两百文就是他们改善生活的所有,若是再涨一点,普通的无地市民不要说想要偶尔吃次肉,怕是要连菜都吃不起了。
陈越平日里算是养尊处优,对粮米茶菜的价格关心的并不多,以他的家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饿着他,只有当初做炒菜的时候简单的了解了一下,现在也不清楚是常平仓还未开始放粮,还是因为常平仓已经力有不逮。
若是还未开始放粮,倒也不必担心太多,到时候常平仓一开,粮价自然会降下来;但若是常平仓里的存粮已经不敷使用,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他没有周围州县相关的消息,但不难看出今年的年景怕是比前几年还要难过,不过这些本来并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只是现下他需要个理由来回拒自家父亲要他入学的要求,这“为生民立命”
的命题向来都是文人最难拒绝的理由。
哦。
说出这句话的张载此时怕是才刚刚放下领兵征战的幻想,开始潜心学问。
“黄公子!”
一声呼唤打断了陈越的思虑,回头看去原来是秦婵。
“哦,是秦小娘子。
怎么今日不用去茶肆?”
秦婵笑着走过来,身姿娉婷,盈盈一福:“前次出了事之后便辞了工,好在六郎已经找到了好活计,每月有三贯的工钱,我如今在家中做些女红,也能勉强补贴些家用。”
“嗯,那些倭人也未必敢来再惹是非。
不过辞了也好,”
陈越心想粮价往上涨怕是对于他们也有不小的影响,好在他们这一户算是只有两个人,口粮也费不了太多。
又问道:“那陈家可有再来说过什么?”
秦婵摇了摇头:“之前便搬出来了,如今住在东水巷那边,也不知是他们还未寻着我们,还是不打算再追究了。”
陈越心想她若是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告诉自己住处。
正待宽慰两句,秦婵后面又跑过来一个人,看到陈越愣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拱手道:“原来是黄公子。
陈家的事情还未谢过公子,没想到上次公子又帮了家姐一次。”
“秦兄客气了。”
陈越还了一礼,“闲来无事。
秦兄不如一同去喝杯茶?”
他也是刚才走的有些累了,本就打算去找个地方坐一坐,只是刚才碰到秦婵,对方一个女子自然是不好开口相邀,现在加一个秦六郎倒是没什么问题。
“多谢黄公子好意,只是在下还有事要做,改日再请公子吃酒。”
陈越看的出他眼中还是有些对自己的警惕,也怪不得他,如今这世道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便愿意出手帮忙的毕竟是少数,加上开始时便有个不大不小的误会,秦婵又是生的明丽娇媚,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也是正常,他也不会在意,“真是不巧了,那便改日再来讨杯酒水喝。”
秦婵看陈越表情,担心他误会,出言问秦六郎道:“六郎先前不是说要去范公家中送玉牌,怎么现在便回来了?”
“范公不在家中,门子拒不肯收,韩管事着我回去知会一声。”
秦六郎回道。
陈越一愣,现在杭州城中说起玉牌的事情,自然是西子楼的玉牌,没想到秦六郎竟是在西子楼做工。
“范公可都辞了五六回了,这玉牌怕是要送不进去。
唉,这么多人都抢着盼着这东西,偏偏最该得的人不愿收下……”
范仲淹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的声望都是极隆,秦婵听了也不免感慨两句,不过本来此时称呼朝廷官员多是称呼官职,宋时的管制极为复杂,除了本身正经的官品差遣之外还有贴职爵位等,通常是哪个品级高以哪个代称,如包拯贴职为直龙图阁学士,同僚便称呼其包龙图,但市井中的百姓少有能清楚官员除差遣外的贴职的,敬称范仲淹为范公也不为错。
“已经是第六回了,楼里的大掌柜说,送十次二十次也要将这玉牌送进去,不过这些也不是我们能操心的,先做好差事便是。”
陈越倒是不奇怪范仲淹会拒收玉牌,他年轻时便有“划粥割齑”
的故事,家境优渥却坚持苦行修学,临到老了更是早已不缺功名,不愿凑这个酒楼弄出来的热闹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只是这几日都在想如何应付家里要他入学之事,倒是没听说陈恩已经送了六回玉牌去范府,弄出这么大的声势,若是还不能让范仲淹收下玉牌,怕是对这玉牌的名声要有不小的打击。
“六郎快去做事吧,莫耽搁了正事,”
秦婵嘱咐了秦六郎一句,又对陈越道:“六郎如今在西湖边的西子楼做事,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说的金牌玉牌便是那边出的,想必公子也听说过了。”
陈越心想机子弄出来的东西,没听说过那真是见鬼了,不过面上却不好这么说,“自是听过的,这西子楼规模不小,听说是一等一个酒楼,能在那边做事也算有个着落,也不知到时开张我有没那个闲钱去吃上一顿,六郎先去忙吧。”
他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秦婵听他说可能没有闲钱去西子楼心下微感诧异,当日能将陈家的人都赶走可不像家世一般的人家,不过也就是诧异罢了,也没有其他想法。
秦六郎也没有其他表情,看样子只是有些不放心陈越与秦婵单独在一起,不过最终也没多说什么,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去了。
“到时若要去西子楼,怕是还要六郎招呼一番,也不知能不能将价钱算的便宜些,哈哈。”
陈越笑着开了句玩笑,心里却在思索着如何将玉牌送到范仲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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