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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报号大白梨
一
天南星的伤口比预想的好得快,活窑主家院门前柳树爬满金色毛毛狗时,水香来接他。
“兄弟,麻烦事儿啦。”
大柜说。
水香大布衫子一时猜不到大柜遇到什么难事,活窑家应该说安全,谁敢慢待胡子,又是一个匪首。
他说:“大当家的,遇到啥淹心(难受)的事儿啦?”
“是这么回事……”
天南星道出实情,在大布衫子面前没什么好瞒的,“昨晚我还同她商量,认准一条道就是跟我走,今早上她说……”
他说讲了黎明时分被窝里两个人说的话—— “今个儿绺子来人接我。”
“你要走?”
“嗯。”
“那我呢?”
“你?还在这儿。”
柳叶儿那一时刻遭强风吹树叶那样剧烈抖动起来,说:“不行,我跟你走,一开始就说好的,你不能反桄子(反悔)。”
胡子不愿背负反复无常的坏名声,胡子是爷们,哪个爷们吐口唾沫落地不是一个钉?她头一次来上炕前作为条件,答应带她走就该带走。
天南星不是反悔是为难。
绺规不允许女人留在绺子里,本绺子尚未有大柜娶压寨夫人——或者说从这一时刻起,天南星萌生了取消这条规矩,为后来小顶子留在绺子做了铺垫——的规矩。
“不带我走也行,给我一把枪。”
“干什么?”
“我一个人去当胡子!”
柳叶儿铮铮道。
她的话令他惊讶,一个十六岁,看上去柔弱的女孩,身子骨软得如面条,骑得了马挎得了枪遭得了罪?他说:“柳叶儿你听说,当胡子可不是女人干的……”
“照你这么说女子当不了胡子?不对,旋风、一枝花……”
她一口气举出三江地区著名的女胡子,而且还是大柜,“她们能当我就能当,我不比她们缺胳膊少腿。”
天南星进退两难,带走不带走都是难事儿。
水香来了他对他说出:“兄弟,你出出主意。”
大布衫子听出来大柜还是喜欢这个女子,年纪小些一个被窝几个月她也算煮熟了,带走也在理。
关键是绺子规矩他不想打破,犹豫、棘手能不淹心吗?如何处置,最后还得大柜拿主意,他说:“大当家的意思呢?”
唉!
天南星叹口气。
还是昨晚,她要跟着走他没答应,要一把枪当胡子他也没同意,爆炸性的消息她吐露出来,火焰熔化他原有石头一样的想法,真想带她走了。
她说:“你一拍屁股走了,扔下我在这儿,你说他……”
说到活窑主,“我早就是他的人,十二岁那年……”
天南星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如果不是同活窑主的来往多年,友谊加情分,他会抽出匣子枪……捡剩、刷锅、吃过水面(三个词汇都是别人用过的女人自己再睡。
也称重茬。
)都是以前,今后这样不中,带走她是避免捡剩、刷锅、吃过水面的最好办法。
他说:“不带走真不行,别人不能让她闲着……还有,她双身子(怀孕)。”
“尖椿子(小孩)是大当家的?”
大布衫子问。
胡子大柜承认是自己的种。
“那就没啥可犹豫的,带走。”
大布衫子说。
天南星觉得这事非上嘴唇同下嘴唇一碰,说带走就带走那样简单,一个双身子女人在绺子里那算什么?绺规不是虚设,要一丝不苟地执行,没规矩就毁掉一个绺子。
“这有什么难的,给她找个落脚的地方,离绺子不远就是。”
大布衫子总有办法。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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