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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轮船&ldo;呜!
&rdo;的一叫,二少爷觉得这声音竟成了个看得见的东西‐一打洋台上射进来,往他心坎里穿过去。
码头上的车轮也震得屋子打起颤来,仿佛怕有什么祸害似的。
他可巴不得它一下子塌下来,把大家在这下面压死‐‐连他自己也在内。
可是他只苦笑着:
&ldo;呃,莫吵莫吵。
我跟他谈正经事。
&rdo;
于是他结里结巴解释一番。
他叫别人相信‐‐他只是为了要钱用。
边说边瞟瞟亚姐,舌子越来越不灵活。
他简直有点害怕,好像他的隐事全盘给抓在李金生手里一样。
末了他竟待朋友那么‐‐表示他没有什么地方不相信对方。
筹钱的话‐‐仿佛成了一种忌讳,会重新招致出什么祸事来的,他再不提起了。
这种胆怯怯的劲儿叫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并且不安心。
&ldo;哼,他想卡住我!
‐‐他凭的哪门子嗄!
&rdo;
他怪他自己不该这样轻信那个姓李的。
他拼命追记一下,看曾经把什么事告诉了别人没有,可是想不上来。
可是这屋子,这亚姐,这李金生‐‐叫他心里闪出了那种特别的温情,那种模里模糊可又甜蜜蜜的温情。
这正跟做过的梦一样:醒了之后偶然会触动一下,不过梦境已经记不清楚,就只剩下这一点点朦胧的感觉了。
从前他在这省城里过的快活日子,简直成了前一辈子的事。
&ldo;他们都变了,&rdo;他对自己说。
身子已经走到街上,许多黄包车都围着他,可是他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
亚姐简直像有个鬼怪附在她身上。
李金生也离开了他,那个叛徒。
他向来‐‐只有在这里才感得到家庭的乐趣,才能够得到人类应该有的温存,才有个真正亲信人跟他商量一切事情。
……
这些情景现在可忽然结成了糊涂的一团,渐渐变了颜色。
然后一下子转动起来,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他头脑子一阵晕,几乎站脚不稳。
&ldo;车子!
车子!
&rdo;
一坐了上去‐‐就带着要呕吐的脸色往前面乱指着:
&ldo;快拖!
快拖!
快!
那块!
那块!
……&rdo;
这天他又找王健民他们去玩,直到半夜两点钟才回家。
这座楼房成了个冰窖,一走进就有股冷气侵着他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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