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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唉,过奖过奖!
&rdo;华老伯两手拱到了额头上,脑袋连连地缩着。
&ldo;道理倒的确是这样一个道理:人家之所以要带高帽子,就是因为他徒然虚有其表之故。
&rdo;
停了停嘴,华幼亭更加谨慎,更加恭敬,好像他在佛像跟前似的:
&ldo;府上是贤人辈出,在地方上是‐‐只有你们两位是如今的中流砥柱。
……&rdo;
主人赶紧很响地叹了一口气,趁势把话锋转到他家的境况。
似乎为了怕他自己胆怯,他一连啜了两口酒。
脸子皱得苦巴巴的,用种兴奋的口气告诉别人:他自己苦点个不要紧,只要他的老母,他的寡嫂‐‐能够安然过点好日子。
&ldo;家母将近七十了,将近七十了,唉!
&rdo;他霎霎眼睛。
&ldo;家嫂二十九岁就守寡,带着先兄的孤儿。
……我是‐‐老伯晓得的,孝弟两个字虽不说来,我总‐‐我总‐‐唉,说起来我真伤心!
要她们过这种窘日子‐‐我宁可拿刀子割碎我的心!
我呢又不敢告诉她们实情:如果叫她们晓得了,叫她们难过,那我‐‐我这个罪业就更大了。
&rdo;
十爷摇摇头插嘴:
&ldo;大家都是不得过,都是不得过!
真不得了!
&rdo;
天色慢慢阴沉下来。
厚块厚块的云飞跑地流着,好像是融化了的锡‐‐然后凝成了一大板,重甸甸地压在人们脑顶上。
大家脸上给映成蜡黄的颜色,还隐隐地透着青光。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呆滞,仿佛这闷热的空气压得他们连抬一抬手都很费劲。
随后忽然一阵凉风卷进了屋子,冷水一样的往他们脊背上一浇:他们一面透过了一口气,一面可由那陡然来的异感‐‐吓了一跳似的觉得不安。
唐启昆又埋怨又胆小地‐‐偷偷对天空溜一眼。
他问自己:
&ldo;这是个什么兆头呢?&rdo;
他平素常常感到的‐‐那片又像有又像没有的黑影,现在可变成实实在在,变成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横在他眼面前了。
&ldo;要是乌云给风吹开了……&rdo;他祝着。
桌上的东西似乎亮了点儿。
他抱着赌孤注的心情对窗子那里瞟一下‐‐天上可变得更加黑,更加重,叫人耽心它会掉下来。
&ldo;老伯,老伯,&rdo;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兢兢战战的,声音有点发抖,&ldo;再敬老伯这一杯。
……&rdo;
酒在他肚子里发着烫,头脑子一阵阵地昏迷‐‐他竟感得出这一步一步加深的程度。
心也跟着跳得快起来,仿佛要准备跟人决斗的样子。
一方面他可越发胆怯,总是在害怕着一个什么东西似的。
等到他对华老伯商量那件事的时候,他竟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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