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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很静,连麻雀在院子跳‐‐都觉得听得见。
偶然大门外面有车子拉过,松了嵌的大石板格咚叫一声,就简直叫人吓一跳。
有时候听见了步子响,他就得把脑袋抬儿,看看是不是温嫂子出来喊他去见他家姑奶奶。
他家姑奶奶今天可要到娘家去,还在打扮着。
&ldo;见了鬼!
&rdo;他失望地说。
他感到什么事都不顺当,都故意跟他作对。
肚子里似乎塞满了什么东西,胀得他很难受,只要打个饱嗝就得翻出来的。
一个蚊子嚶嚶地在耳边叫着。
于是他狠狠地在自己脸上一拍,那个小东西哼了一声就荡开了。
他生气地想:
&ldo;唐老二‐‐哼,搅得好好的又要交卸!
&rdo;
他似乎怪别人事先没跟他商量。
接着他又隐隐觉得自己上了当:二少爷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谋事,就故意辞掉了那个差使。
并且趁着他来到的时候‐‐二少爷赶着过江去。
肚子里的东西翻了一下,要呕又呕不出的样子。
他知道他对二少爷的那些敬意,那些奉承的话‐‐全落了空,照他自己说来,那就是&ldo;偷鸡不着蚀把米&rdo;。
于是他把左眼角皱了起来,右眼霎得快了些。
他想到大太太的那些话,又想起温嫂子对二少爷的那种卖弄劲儿。
他觉得这屋子忽然一亮,这些旧家具一下子变得鲜明了许多。
他凭他自己的经验,凭他那种对别人身分高低的特别感觉,他领悟到自己这回做人做得太欠仔细。
&ldo;嗨,我怎么不打听一下的!
&rdo;他在肚子里叫。
&ldo;见了鬼!
,‐‐文侃当了什么秘书长,我还睡在鼓里哩!
&rdo;
他把包袱放到床下的网篮里,决计去问问他家姑奶奶洗完了脸没有。
他心跳得很响: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快活,还是害怕。
一面他记起自己平素对丁家的那种冷漠的样子,那付看不起的脸嘴,就感到犯了什么罪似的。
这回‐‐准是人家看他犯了罪,才不大敢惹他,才叫他睡在门房里,连老陈都哼儿哈的不十分理会。
他用谨慎的步子走到厨房里,走到那些下房里张望一会儿。
随后又到大少奶奶屋子外面听着。
温嫂子在里面伺候着,还听见她们小声儿在谈呀笑的。
屋子外面的这个忽然有点嫉妒起来:
&ldo;温嫂子到底凭什么本事嗄,个个都欢喜她!
&rdo;
这个堂客可在这里吃了十多年闲饭。
自从她那个男人嫖呀赌的败了家,把八九十亩田荡光,她就走进了唐家‐‐客人不像客人,老妈子不像老妈子。
她帮着做做针线,带带小孩,做起事来还露出那排黑牙笑着,好像她干这些是为的她感到兴味。
……
忽然里面响起了脚步声。
丁寿松赶紧走了开去。
他把下唇往外面一兜:哼,别那么神气!
‐‐她一来一历他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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