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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大为懊恼自个贸然出手,弄脏了准备见阿言的衣裳,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准备越过薛清涟往朱雀门去。
薛清涟移了两步,恰恰拦了林承彦的路,抿着唇颇为无奈的道:“那一日船上一别,林家郎君怎得像不认识清涟一样了?”
“哦,你们还在船上见过?汴河上的花船?”
带着阿宝过来的杜恒言听得这一局,笑着问道,眼睛轻轻睇了一眼慕俞,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他。
薛清涟虽比杜恒言高一班,却也是识得这位和妹妹同班的杜恒言的,见林承彦毫不犹疑地接了她的帕子,心下了然,笑道:“原来今日林家郎君是约了杜家小娘子出门踏青?”
杜恒言见她面上笑的柔婉,十分人畜无害的模样,心里顿时毛毛的,淡道:“干卿甚事?”
阿宝撇嘴道:“阿姐,我不喜欢长舌妇,我们走吧!”
薛清涟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眸子里泛上了一层水雾,咬唇道:“杜家小娘子,清涟不过好意问一句,杜家小娘子对清涟竟有这般大的偏见,清涟不知何处惹得杜家小娘子不快?还烦请杜家小娘子提点。”
杜恒言眼看着这块膏药要蹭上来,一手牵着阿宝,一手拉了慕俞的袖子,眼神都不给薛清涟一个,直接往杜家的马车上去。
她原来以为胸大无脑、阴阳怪气的薛清漪已经够烦的,不想她姐姐磨人的功力更上一层楼。
薛清涟看着几人上了马车,面上越发委屈,眼泪欲落未落,当真楚楚动人。
阿宝回头看了,白了一眼薛清涟,她最看不得女子做柔弱的样子,她娘去世之前那般羸弱,也没这副她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姐姐都怪怪的,都不像好人。
留在原地的薛清涟似乎这时候才看见跟着杜恒言的这个小女孩,似乎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见杜恒言牵着她,似乎不是小女使的模样,对身后的女使道:“你让人去查一查杜恒言身边的这个女娃,我记得妹妹曾经和我说过,太子殿下,似乎十分宠爱杜家一个小女娃,看看是不是她。”
身后的女使轻声应下,又问道:“小娘子,今个就回去了吗?”
这一路,她们已经等了好几日,拉白菜的牛车也经过了好几日,便是对面卖糖葫芦的大爷,也来了好几日。
所有的不过都是为了有一天碰到林家小郎君,众人扮演一场戏,让林家小郎君上钩,先前一切都好好的,林家小郎君果然仗义出手,英雄救美,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小娘子被划破的衣衫就会再被糖葫芦的棒子不小心碰到,小娘子会扑在林家小郎君的怀里。
小娘子递帕子便是信号。
可是,不知道为何忽然闯来了杜家小娘子。
她们明明派人守在了杜家门口,并未有人来通报杜家小娘子已经出门了啊。
薛家主仆不知道的是,守在杜府门外的人一早便被杜呈砚让人反跟踪了,眼看着他们一人跟着恒言的马车,一人似乎要回去报信,杜家护卫已经将人打晕反绑送到了衙门里。
此时,对危机尚浑然未觉的杜恒言瞥了一言林承彦,“你什么时候和薛清涟见过?还在船上?”
慕俞想起那日叔父设计他与薛清涟,一时面上火烧火燎的,可是对上杜恒言明显降了几个温度的眼,还是选择说了实话,将那日叔父的计策与杜恒言简略说了一点。
杜恒言这才知道那一段时间她在去书院的路上没有碰见慕俞,竟是因为他跳河受了寒,不由责怪道:“这般大的事,你怎地也不派人与我说一声?”
那时候林家阿翁还未来京城,他一个人住在乌桕巷子里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林承彦知道阿言是担心他,挠挠头,笑道:“阿言,我以为我逃出来就算过去了,若是知道还有今日这番麻缠,当日我便与你交底了,阿言,我与薛清涟也就见过这两面,叔父这些年目光越发浅短,竟连搭上薛家这种事,也做的出来。”
林承彦确实是不能理解叔父,当年薛家诬赖阿翁,致使阿翁被迫辞官,即使薛林算不得世仇,也是半个仇人,二叔竟能自降身份与薛家交好,不惜出卖了他。
杜恒言想到在京中这些年名声并不好的林巍,提醒道:“你二叔这些年为了扩张生意,做了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林阿翁那里,你要稍微瞒一点,免得气坏了林阿翁。”
林承彦见阿言似乎是知道一点什么,望着她扑闪的眼,忍不住笑道:“阿言,你是为了我才留心打听的是不是?”
杜恒言面上一热,耳根有些微烫,直觉自从订亲以后,慕俞怎地越发像个泼皮一样,可是对着林承彦晶亮的眼,杜恒言鬼斧神差地点了头。
林承彦的心口好像开出了一大朵花,舒展的花瓣好像要抚平他胸腔中所有的沟沟壑壑,如七月饮了沁脾的冰水。
小阿宝见慕俞哥哥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家阿姐,很自觉地缩在了角落里玩她的风筝,这还是世子哥哥送她的,世子哥哥比那什么太子人好太多了,希望他以后不要有那许多的美人来祸害后宅。
马车到了京郊,沿路的河边上已经有好些小郎君与小娘子了,成群的,有些戴着围帽,紫依带着水和食物先去前头小山丘上等她们。
阿言今日穿的什么轻便,怕被树枝刮了衣裳,吹着四月微醺的风,岸边的垂柳依依,河水非常清澈,隐约可见里头游来游去的一尾尾小鱼,这里的鱼不似家中养的观赏锦鲤,有十分健壮的小黑鱼,还有拖着长长胡须的小郎不丁,一群小蝌蚪游过来的时候,小黑娃睁大了眼睛,拽着恒言的衣袖,问:“阿姐,它们是什么?”
杜恒言笑道:“觅食吧。”
“它们这么小,什么也不会啊,它们的娘亲呢?”
杜恒言愣了一下,见小黑娃一脸紧张的问她,想到这个时候的孩子是没有生物课的,道:“它们生下来就与娘亲分别了,可能在找娘亲吧!”
杜恒言只是想到了课本中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黑娃不知怎的,便扑在了杜恒言的怀里。
慕俞从荷包里拿出一块乳糕给小黑娃,捏了她长了些肉的小脸道:“明天带你去西城看你娘亲,莫哭了!”
小黑娃抽噎着点了头,杜恒言替她擦了泪,杜家的事解决了,其实,她该处理阿宝的事了,“阿宝,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你看,阿姐也没有娘不是,可是阿姐有爹爹,你有阿姐啊,老天拿走了你一样东西,总会再赏你一点的。”
不然,日子太苦,人要怎么活?
林承彦见阿言面上也有凄色,想到那一日他将耶律蒙德给她的漆匣递给阿言的时候,阿言脸上嘲讽的表情,她说:“慕俞,物是死的,再贵重的东西,也抵不过那些荒凉的年岁。”
阿言看也没看,将匣子交给了紫依,让她放在壁橱的箱笼里。
站在慕俞和杜恒言身后五丈外的人,忽地混身颤栗,紧紧抓住了身旁四十来岁的男子的胳膊,好像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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