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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箴问:“运动会开幕式结束没?”
“上午就结束了。”
时聆被门卫放行了,但没立即进去,逗留在外面转头张望,“这会儿都开始比赛项目了。”
时聆的脸转向这边时商行箴偏过了头,随即想到周十五今天开的不是往常的车子,又回过头继续盯时聆的方向:“你呢,报没报项目?”
时聆揪着挂坠轻按:“我报明天下午的接力赛了,昨晚吃饭才跟你说过,其实你那会儿是不是压根没听我说话呢。”
那边一直按,远山挂坠就贴着商行箴的手心不住轻振,他早观察出来时聆会在焦虑或紧张时便会做许多小动作,背包上的小羊挂饰就这么被掐变形的,狮头胸针要不是做工精细,估计也被时聆抠下来两颗红碧玺。
商行箴问:“那现在闲着?”
时聆松开挂坠,朝公寓大门内看了看:“要轮到夏揽上赛道了,我给他打气去。”
商行箴原本忖度着,只要时聆说自己在校外,他就给时聆一个解释的机会,但现在似乎没什么必要。
他忍让过多回,每次带着威胁性警告完反省自己过重的语气他都会后悔,对时聆他一再放低底线,没想到时聆还要踩着那条底线向他挑衅。
心潮越汹涌,怒火越炽烈,商行箴的声音越镇静:“时聆,今天下午我约了人,可能得谈很久,谈完不回公司了。”
“直接回家吗?”
时聆说,“那今晚周哥就接我一个。”
“对。”
商行箴说,“早点回家。”
跟商行箴通话时聆向来都是等对方先挂断,现在冗长的沉默钻进来,他迟迟未听见忙音,敏感地觉出对方情绪的不对:“叔叔,你是不是累了?”
商行箴笑了声,回答也隐晦:“原本不用这么累的。”
手机握了太长时间,挂线后时聆发现自己左手的指头都冻僵了。
他用另一只手的掌心贴了贴左手背,印着海浪的挂坠贴在腕间,他想起商行箴为他处理伤口那次用绷带为他绑蝴蝶结。
似安慰似回馈,他摁亮了海浪图案。
没得到回应,灯光两秒就暗了,时聆体谅商行箴事务繁忙,揣起手机举步朝门内走去。
金地湾八年的楼龄,因物业管理规范,园内常年保持整洁的风貌。
靠近出入口的就是一座,时聆没像平常似的搭乘电梯,这次走了安全通道。
他过来这边的次数历历可数,但没有哪次像此刻这般沉重。
每踏上一个台阶,就有一个问题压上他的心头,商行箴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性格和商行箴像吗?
八年前走上顶楼天台是否走的安全通道?
应该是吧,没有人急于赴死,往往会留给自己回顾人生的时间。
这幢楼统共十六层,他哥有没有哪步退缩过?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时,是对亏欠家人的愧疚更多,还是对齐晟掌权人的痛恨更多?
长埋于黄土八年,还恨着齐家吗?他走过这一段路,有没有怨魂附在他身后?
时聆脚步一顿,他竟然在担心那位亡人会不会连他也记恨。
到十二楼,时聆止步,拉开通道的门进楼道。
一层多户人家,他在其中一户门前停下,门敲响后很快有人应声,门开了,探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慈眉善目的长相。
“哎哟,小时来了。”
那女人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将门敞得更开,“我刚拖地呢,快进来,小心点走。”
“乔阿姨,”
时聆边换拖鞋边朝里张望,“我妈呢?”
屋里的消毒水味很淡,除此之外,是经久不散的中药味,浓郁又苦涩。
乔阿姨轻声道:“天儿不是冷了么,她给你织了件毛衣。”
时聆在金地湾呆到下午四点半才走,今天学校里没多余的事儿,晚上有文艺汇演,老师体恤学生课业压力大,也没留多少书面作业,他本来可以呆得更久些。
不过答应了商行箴今晚早点回家,他怕晚回学校会撞见周十五早早候在校门的车子,便掐着时间离开了金地湾。
周十五取了保养好的车子才去接的人,他瞥一眼爬上后座的时聆,没吱声,一路闷葫芦似的把人送回了赋月山庄,整得时聆以为商行箴工作太糟心拿人出气了。
别墅东南侧的泳池水声哗啦,不用孟管家提醒,时聆便循着声音穿过花园甬道往那边走去。
将书包扔躺椅上,时聆抓着手机在池岸边蹲下,看着那片深蓝中移动的水花,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
那时怯怯不语,哪料到近两月后的今天他能全然抛下畏惧,冲着那片移近的水花大喊:“叔叔!”
水声临岸,商行箴划臂站直,抬手将滴水的刘海捋向脑后,沾上湿意的睫毛掀开,眼神却似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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