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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十八年。
正月十四,又逢月食。
这已经是继之前两年连续在七月十六日的夜晚月食之后,第三次在重要的月圆前后的日子月食了。
月食本就不是吉利之事,尤其是这般连年月食,又还都赶在了月圆前后的月食……这在大清的历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
月食不利后宫,月圆之际的月食更是不利中宫。
就更不用说这是接二连三地连年的这般月圆前后的月食了。
天象之异,必引人间口舌,宫内宫外便渐渐传扬起流言蜚语来,说天象示警,皇后德行必定有亏缺之处,然则皇后并未能及时补救,才令上天这般接二连三地垂告……所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而今年已经是第三回,上天必定动怒,皇后怕是必有一场大难。
仿佛也是与这猜测相匹配,皇上下旨要于嘉庆二十年再赴盛京恭谒祖陵,宫内宫外也都传说,皇上此举是要为皇后祈福——按着大清的算法,嘉庆二十年是皇后四十岁整寿之年。
这两年来,廿廿也深居简出,除了亲蚕礼要亲赴行礼之外,便将绝大心思都只放在抚养一对小儿女——四阿哥绵忻和九公主身上,少理后宫之外诸事。
这对于二阿哥一党来说,自是有利局面,然则二阿哥绵宁却并未见半点快慰之处,反倒越发阴郁下去。
年初,当年被革职,派往江浙去的苏楞额,终于又得回京来。
因其谙熟内务府事务,被再授了内务府大臣的差事。
苏楞额借身为星楼内亲的身份,第一件便是要设法进内向二阿哥谢恩。
“……奴才便知道,二阿哥是不会不顾奴才的。
奴才那一去,以为再无回京之日。
奴才一身生死事小,所遗憾的不过是尚未亲眼看见二阿哥登上大宝那一日。”
绵宁面上并无所动,只淡淡道,“说到底,终究是你这些年在内务府的资历帮了你。
如今内务府的差事上出了缺,若不用你,难不成要用个全无经验的新人去不成?再说奕纬一天天儿地长大了,他那边儿的事务也总归得有内务府的人看顾着才行,你好歹是他外亲,汗阿玛用着也才放心。”
苏楞额忙笑道,“……若不是那和世泰接二连三地在内务府事务上出错儿,皇上便也不会免了他内务府的差事,这才叫空出一个缺来,给了奴才回京补上来的机会。”
绵宁看了他一眼,未曾说话,只转过头去,拈起桌上一把尚未糊面儿的扇子骨儿,淡淡道,“好歹回京来,也去瞧瞧侧福晋吧,给她们娘俩儿请个安。
我这边儿没什么差事,叫你也先歇歇就是,不急。”
五州客气,看在侧福晋星楼和皇长孙的面儿上,亲自送苏楞额出来。
苏楞额抹了抹额角的汗。
虽说跟着二阿哥这么些年了,可是每回单独跟二阿哥说完话,还是忍不住的一脑门子的汗,完全掌握不住这位年轻的皇子心下究竟在想什么。
走到没人的回廊下,苏楞额回头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问:“在下还请五爷指点……”
五州赶忙给回礼,恭更深的腰,“哎哟,大人您真是折杀咱家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太监,太监统归宫殿监管辖,而宫殿监是在内务府辖下,故此苏楞额此时回来既然又当了内务府大臣,那从明面上来说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苏楞额忙笑道,“五爷是伺候二阿哥多年、最亲近的人。
我呢,也好歹是侧福晋的内亲,这会子咱们不提内务府的公事,只说二阿哥这家务事……在下与五爷也更亲近些儿不是?”
五州便也笑着应下,“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咱们都是替主子办事,心底下自都是为主子好不是?”
苏楞额这便叹口气道,“……我这一路从江南北上而回,途中所见所闻,都在说月食之事。
这明明是对二阿哥好,乃是上天都帮衬着咱们二阿哥。
可是我怎么瞧着,二阿哥自己倒不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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