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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泱面上端起一个笑来，随意道，&ldo;婕妤请起。

&rdo;她应了声谢方才又起身，眸色里头隐隐有几分担忧，上前扶过南泱的右臂道，&ldo;前些时日听闻娘娘染了风寒，要来探望却未得见娘娘一面，着实教臣妾焦急。

&rdo;南泱淡淡一笑，&ldo;你有心了。

不过是些小毛病，周御医医术高明，几副药下去便大好了。

&rdo;韩宓贞闻言稍稍宽心，又细细地打望她一番，蹙眉道，&ldo;娘娘面色不大好看，憔悴得很，当真大好了？&rdo;若面容不憔悴，如何让皇帝我见犹怜？南泱心头一声冷笑，面上却仍旧平静，沉声道，&ldo;近日夜里雪大，没怎么睡好。

&rdo;说罢微顿，侧眸定定地望向韩宓贞，笑道，&ldo;皇上夜夜临幸黎妃，婕妤近日……怕是也没睡好吧？&rdo;韩宓贞蹙眉一笑，却并没有回话，南泱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也不再开口，两人便一路无言往长仪殿去。

长仪殿位于皇宫的北方，比邻着广陵宫同寿和殿，雕梁画栋，一派的富丽堂皇，候在殿门口的内监远远望见行来的两个丽人，便高声地唤道，&ldo;淑妃娘娘到，韩婕妤到‐‐&rdo;闻言，江璃蓉的面色掠过一丝阴骛，悄然侧眸望朝主位上的男子打望了一番，却见万皓冉的神色亦是一片的冷沉，只半眯着眸子定定地望着殿门口。

少顷，便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入了长仪殿，南泱一袭月白色的素底鹤氅，发髻松松挽就，只簪着一支碧玉钗，唇色同面容一般苍白，眉宇间隐隐萦着几分病倦，憔悴之余却又有几分孱弱的美态。

&ldo;臣妾参见皇上。

&rdo;她虚虚地福身，垂首恭敬道。

皇帝薄唇微启，淡淡道，&ldo;入座吧。

&rdo;&ldo;谢皇上。

&rdo;明溪上前替她解下鹤氅，南泱方才在黎妃身旁缓缓落座，江璃蓉朝她望了望，面上浮起几分关切的神色，道，&ldo;本宫前些时日听闻淑妃姐姐染了风寒，连皇上去探视也没见得姐姐一面，原以为姐姐病得不轻，今夜不会来了呢。

&rdo;黎妃这席话音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将好能教主位上的人听得清楚，万皓冉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嘴里却鬼使神差地问道，&ldo;朕那日前去探视你，你何故避之不及见？&rdo;他问完这番话，眸子便定定地望着南泱，眉目间的神色一片复杂，心头竟有个古怪的念想，十分渴望从她口中听到某个答案。

然而南泱却只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淡然与疏离，&ldo;回皇上，臣妾前日正病得厉害，病态难堪，着实不宜面圣，还望皇上恕罪。

&rdo;心头莫名的失落，面上却仍旧是漠然的，他淡淡哦了一声，&ldo;你有着身孕，自当好好将养。

&rdo;有着身孕……这似乎是近来她最常从他口中听到的一句话了。

在这个男人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永远是他的皇嗣，她也曾单纯地以为自己和他的其它女人不同，如今想来是那样可笑。

南泱眸中滑过一丝悲楚，却也不过是一瞬，俄而便沉声回道，&ldo;臣妾谢皇上关心。

&rdo;守岁宴的佳肴丰盛，一向对吃食热衷的南泱却没怎么动过筷子，皇帝微微蹙眉，她坐在黎妃身旁，江璃蓉面色红润容颜娇丽，更衬得南泱憔悴羸弱。

清瘦了一圈儿，双颊都有几分凹陷下去，不过几日的光景，她怎会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万皓冉蹙着眉一阵沉吟，朝一旁招了招手，江路德立时便玩这腰杆儿靠近几分，恭敬道，&ldo;皇上有何吩咐？&rdo;&ldo;今晚去兰陵宫吧。

&rdo;此言落地，黎妃的花容蓦地有几分失色，咬了咬唇，面上浮起个端庄的笑容，望向万皓冉，柔声提醒道，&ldo;皇上，您昨晚答应了臣妾，要和臣妾一同守岁的。

&rdo;皇帝的面上却浮起几分不耐，侧眸望向她，沉声道，&ldo;朕从来不需要谁来教朕做事。

&rdo;话语沉冷如冰，直激得黎妃心头一沉，她面上的神色骤然一片铁青，侧眸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南泱，压低了声音道，&ldo;那就请姐姐好生伺候皇上了。

&rdo;南泱但笑不语，心中却有微微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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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醉依着大万的风俗，除夕的守岁宴有辞旧迎新之意，也有对过去一年的赠别之情，故而要慢慢吃，时辰短了是不行的，若是换了寻常百姓家，便是通宵达旦也是有的。

是以，晚宴毕已是亥时许，席间皇帝饮了不少的酒，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江路德和几个内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尊佛送进了龙辇，明溪扶着南泱走出长仪殿，替她打了轿帘，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复往兰陵宫去。

皇帝一身的酒气，看样子是醉得不轻，明溪撩开轿子帘，朝她压低了声音道，&ldo;娘娘，今儿个皇上醉了酒，您又有着身子，若是……&rdo;南泱微微颔首，朝她道，&ldo;我明白你的意思，待皇帝消停了，你扶我去侧寝殿歇息。

&rdo;江路德同另一个内监一人一边将皇帝扶上牙床，猫着腰正要为他除靴子，却被万皓冉一脚踹开，他微合的眸子有几分迷离，从榻上坐起身子，含糊不清道，&ldo;淑妃呢？让她来。

&rdo;江路德心头有些为难，如今万岁爷醉成这样，娘娘又怀着身孕，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好？遂沉声道，&ldo;皇上，您醉了，奴才服侍您歇了吧……&rdo;皇帝却勃然大怒，赤红着眸子咆哮道，&ldo;朕的话你听不明白还是怎么？朕说让淑妃来！

&rdo;说罢一把将榻上搁着的玉如意撂到地上摔得粉碎。

一室的宫人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便跪了下去，江路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没了辙，只得退出去请南泱。

&ldo;娘娘，伺候皇上本是奴才的分内事，您如今又有身子，奴才原是不该来求您的，&rdo;江路德哭丧着脸，躬着身子求道，&ldo;可皇上不让奴才伺候，只说让您去，奴才着实没辙了，只得来请您啊。

&rdo;闻言，明溪面色骤然一沉，朝寝殿打望了一眼，复又低声道，&ldo;公公您也是知道的，现下皇上醉得厉害，若是手上没个轻重伤了娘娘，咱们如何担待得起？&rdo;江路德紧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南泱却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ldo;不碍事。

&rdo;说罢微顿，她侧过眸子去望明溪，吩咐道，&ldo;你去打些温水送进去，然后就出来吧，本宫来照顾皇上。

&rdo;明溪心中仍旧有所顾虑，见她主意已定却又不好再多言，只闷声应了句是，复又旋过身子踏了出去。

江路德自是不住地感激，&ldo;奴才多谢娘娘体恤，多谢娘娘体恤。

&rdo;南泱没再搭理他，径自撩开帷帐朝寝殿走去，床榻边上跪了一地的宫人，浑身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低低叹了一口气，沉声道，&ldo;行了，都退下吧。

&rdo;几个宫娥内监当即如获大赦，方才纷纷退了出去，少顷，明溪便端着琉璃盆推门进来了，忧心忡忡地朝南泱望了一眼，她却只朝她使了个眼色，明溪无奈，只得退出寝殿合上宫门。

南泱朝牙床走去，只见皇帝的冕旒已经除了，此时他正垂着头坐在床沿上，额间的碎发垂落下来，衬着殿中不甚明亮的烛火，竟显出几分了柔和，她又上前几步，低声唤道，&ldo;皇上？&rdo;那人没有应声，她微微蹙眉，醉酒之人头脑不清醒，莫不是睡着了？思及此，她便不再喊他，起身试了试水温，复从温水里捞起面巾拧干，正要转身却被人从身后猛地紧紧搂住，她大惊失色，正要喊人却又嗅见浓烈的酒气，那人埋在她的颈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ldo;好香……&rdo;他的身量本就挺拔颀长，今日又着的是玄龙礼袍，则更显高大，南泱虽高挑却是一副小骨架，此时那人几乎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似要将她整个揉进身体里一般。

南泱被这股重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转过身子扶起万皓冉的手臂，使尽全力带着他往床榻走，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只边走边吃力道，&ldo;你醉了就紧着歇了吧，别折腾人了，乖……&rdo;他的眸子仍旧微微合着，口里又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ldo;上回……朕来看你、你你为什么不见朕？&rdo;身旁的人似有千斤重，南泱搬得十分费力，此时乍听他这么一问，不禁微微一滞，侧眸望了一眼万皓冉，却见他满面的微红，双眸极为迷离，便道，&ldo;因为臣妾病了啊。

&rdo;说罢便将他扶上了床榻，南泱长嘘一口气，歇了一阵儿又拿起面巾要去给他揩脸。

万皓冉却忽地轻笑起来，合着双眸声音极轻，几乎教人听不真切，&ldo;是因为朕应了北狄的和亲之事，朕要娶华察尔公主，你怨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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